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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朱雯卿

文章首發 | 數字時氪（微信公號：digital36k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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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烏地緣政治沖突仍在僵持，全球能源價格居高不下，歐洲新能源車市場受到影響。

2月以來，歐美國家對俄羅斯能源的制裁使得全球能源價格急劇攀升。歐洲天然氣價格為一年前的三倍多，挪威的平均批發電價與去年同期相比更是幾乎翻了三倍。

這一世界格局的急劇變革，卻正在加速新能源車的成熟。歐洲主要國家市場的新能源車銷量逐步回暖，今年5月銷量環比增長了17.8%，滲透率也同增了4.8個百分點。

面對油電價攀升，新能源車企積極探索自研動力電池，向產業鏈上游布局，以緩解成本上漲壓力，保障生產節奏。

01 能源危機下，歐洲油價電價高企

世界銀行報告顯示，過去兩年，全球能源價格出現了自1973年石油危機以來的最大漲幅。俄烏戰爭加劇了這一趨勢，今年以來，國際油價上漲約50%。

根據歐盟統計局數據，2022年5月，歐元區能源價格同比上漲高達39.2%，是導致歐元區通脹同比增幅8.1%的最主要因素。

多個研究指出，俄烏沖突導致全球天然氣和石油價格大幅攀升，能源價格高漲的主要因素。

自6月15日俄羅斯天然氣工業股份公司宣布，將通過北溪1號管道向歐洲的天然氣供應量削減至總容量的40%以來，歐洲天然氣價格已躍升超過60%。

作為歐洲基準的荷蘭天然氣近期價格約為每兆瓦時124歐元（130美元），低于今年335歐元的峰值，但仍較一年前的水平高出300%以上。

戰爭開始后，美國油價一度上漲至每桶139美元，為2008年以來的最高水平；6月，美國油價首次突破5美元/加侖，這是美國汽車協會自有記錄以來的第一次。與此同時，歐洲天然氣價格最近在每兆瓦時88歐元（合94美元）左右，為一年前水平的三倍多。

歐洲天然氣價格和油價，圖源水印

近一段時間以來，歐盟大幅制裁俄羅斯石油，原油價格不斷上漲。

英國石油公司(BP)發布的《世界能源統計評論》指出，俄羅斯是歐洲原油的最大賣家，供應歐洲大約1/4的石油需求。歐盟主要石油價格網站Oilprice數據顯示，俄烏戰爭以來，俄羅斯出口的石油價格陡增，3月初達到頂點，隨后逐漸回落。歐盟成員國領導人6月2日對俄羅斯第六輪制裁達成一致，將立即禁止進口75%的俄羅斯石油，并且將禁止進口量擴大在年底擴大到90%以上。

近一年俄羅斯混合原油ESPO的價格變化，圖源Oilprice

戰爭引發的能源供應掣肘，加上夏季到來的制冷需求，都讓歐洲各國電價在本月大幅上漲。

作為歐洲汽車工業重地，德國電價居高不下。今年以來，德國一年期電力遠期合約平均每兆瓦時222歐元（合235美元），接近有史以來最高月度水平，高于去年12月創下的每兆瓦時207歐元的紀錄。

德國一年期電力遠期月度電價，圖源Bloomberg

而新能源車滲透率第一（88.6%）的挪威，今年以來，居民用電均價創下1998年檢測以來最高的117.2挪威歐爾/千瓦時。要知道，由于挪威國內水電資源供大于求，還向其他國家輸出過剩的電力，所以挪威電價形成洼地，是全世界電價最低的國家之一。根據挪威統計局數據顯示，日常挪威每度電平均售價在 22.2 歐爾左右，今年上漲5倍有余。

今年5月，挪威的平均批發電價略有回落，接近每兆瓦時 107 歐元，環比下降 16.5%。然而，與去年同期相比，價格幾乎翻了三倍。整個 2021 年，挪威的電價飆升，在 2021 年 12 月達到峰值，約為每兆瓦時 136 歐元。

2019年1月至2022年5月挪威月平均電力批發價格，單位：每兆瓦時歐元，圖源statista

挪威的燃油價格也從今年3月到現在出現一定幅度的漲價。據追蹤車用燃料零售價格的網站Global Petrol Prices的數據，近三個月來，挪威柴油價格最低位3月14日的20.20（挪威克朗每公升），至6月13日漲至25.72（挪威克朗每公升）。相比之下，世界各地的平均柴油價格為18.90挪威克朗。

挪威柴油價格變化，圖源Global PetrolPrices

俄羅斯是世界第三大石油和天然氣生產國，許多歐洲國家都嚴重依賴俄羅斯的石油、天然氣等能源。

以2019年數據為例，歐盟能源總體對外依存度高達61%，其中天然氣對外依存度高達90%，石油對外依存度97%，煤炭對外依存度70%。

歐盟統計局的數據顯示，歐盟當前約30%的石油進口來自俄羅斯，其中約三分之二從海路運抵，三分之一由管道輸送。2021年，歐盟從俄羅斯進口的原油及精煉產品達480億歐元和230億歐元。

歐洲現在面臨的能源價格問題是多種因素造成的。

除了化石燃料本身供應緊張的結構性短缺，電價上漲的原因一方面是俄羅斯減少天然氣、石油供應的影響。

俄羅斯在上周削減了對包括德國在內的5個歐盟國家的天然氣供應。德國是歐盟27個成員國中最大的經濟體，也是嚴重依賴俄羅斯天然氣進行發電和能源生產的國家。本身，許多歐洲國家已經正在規劃年底前逐步淘汰俄羅斯天然氣，或擁有其他替代能源供應，但經濟規模較大的國家仍然需要大量的俄羅斯天然氣，德國、意大利對于俄羅斯天氣熱的依賴程度分別占到35%和40%。除此之外，歐盟5月也已達成禁止俄羅斯向歐盟出口石油的協議。

另一方面，歐洲大力發展可再生能源，但目前德國和意大利的風力發電量銳減，法國的核能電廠供應不足，也是主要原因。法國是去年歐洲最大的電力凈出口國，為許多歐洲國家供電。而目前法國電力公司的56座反應堆中，目前約有一半處于停運的狀態，該公司估計，今年的發電量將是30多年來的最低水平。

02 歐洲新能源車市場已逐漸回暖

能源高價無疑影響了歐洲新能源車市場提速。今年以來，歐洲主要市場的傳統汽車需求持續衰退，增速趨緩，但新能源車滲透率進一步提升，5月俄烏沖突影響逐步減弱后，歐洲新能源車市場已逐漸回暖。

在能源價格帶來的經濟持續衰退背景下，歐洲主流國家傳統車市均面臨10-20%的下滑壓力，而擁有補貼以及具備能源替代效應的新能源車則表現出一定韌性。

歐洲2022年4-6月新能源車銷售情況，圖源水印

相較于去年全年兩位數的增長，今年歐洲各國新能源車銷量增長已回落至個位數。六月，歐洲主要7個國家新能源車銷量合計17.11萬輛，同比下降10.1%，環比增長20.4%，整體滲透率達到21.5%，較5月的滲透率進一步提升。

在主要歐洲國家市場，根據官方公布的數據，EV（電動車）方面，德國二季度銷量8.4萬輛，增速6%；法國同期銷量4.9萬輛，同比12%；意大利同期銷量1.3萬輛，同比跌了20%；挪威同期銷量2.7萬輛，同比微降3%；PHEV（插電式混合動力車）方面，德國二季度銷量7.1萬輛，同比跌了20%；法國同期銷量3.5萬輛，同比跌了18%；英國同期銷量2.25萬輛，同比跌了30%；意大利同期銷量2.05萬輛，同比跌了8%。

在歐洲新能源汽車銷量的風向標——德國，新能源車市場仍在增長。6月，德國整體汽車銷量同比下降18%，至224,558輛，為25年來的最低水平（2020年除外）。其中，電動汽車占據了26.1%的市場份額，高于同期的23.6%，銷量為58,437輛。雖然仍領跑歐洲車市，但德國新能源汽車一月銷量環比大降，三月、四月、五月銷量連續三個月同比減少，明顯弱于中國和美國市場的表現，主要是受俄烏戰爭、補貼退坡影響。

從車型上看，歐洲市場中純電車型銷量和占比保持增長態勢。

純電車型可以切實降低二氧化碳排放，因此被歐洲多國政策更為偏向。今年第一季度，歐洲純電車型銷量達 33.05 萬輛，插混車型達 22.75 萬輛，純電占比達 59.23%，4月有所下滑。5月，純電車型又提升了 2.78個百分點。多家車企公開信息顯示，2022年，歐洲市場將有超20款電動新車型投放，其中絕大部分為純電車型。然而，特斯拉今年上半年在上海的生產暫停，對6月份的整個歐洲的BEV增長造成了明顯的打擊。

特斯拉在歐洲乃至全世界市場的銷量無疑是壓倒性的，而比亞迪的崛起也不容小覷。

今年6月歐洲14國市場各品牌新能源車銷量，圖源EU-EVs

特斯拉憑借 Model 3 和 Model Y 在歐洲大受歡迎。根據汽車市場分析機構Zato Dynamics的數據，特斯拉銷量在27個歐洲國家中排名第一。但由于疫情的影響，特斯拉5月在歐洲的單月銷量僅為1792輛，同比下滑82%。6月，特斯拉也在挪威大舉交付Model Y。截止6月25日，已有近 2000 輛新特斯拉Model Y注冊，幾乎是大眾 ID.4車型注冊數量的兩倍，批量交付也使Model Y成為挪威最暢銷的車型。

全球市場來看，比亞迪正超越特斯拉，成為上半年全球新能源汽車銷冠。上半年數據顯示，比亞迪以64萬輛的銷量成績超過了特斯拉的56萬輛，同時，6月比亞迪純電動車型銷量超過了混動車型，比亞迪電動化全面轉型成效明顯。

歐洲市場形勢大好，也讓離開了五年之久的通用汽車準備重返歐洲。六月，通用汽車掌門人瑪麗·博拉在一段采訪中表示「我們可以作為純電玩家，重新進入歐洲市場。」。

由于成本和需求的上升，全球范圍內電動車的價格也在飆升。根據Autoblog統計，最新的電動汽車平均價格在今年5月飆升至54,000美元，同比上漲 22%。特斯拉也在今年多次提價，一些車型的價格比今年初高出近10%。

推廣新能源汽車已經成為歐洲國家政府以及車企的一致共識。

首先，碳排放政策的倒逼是歐洲新能源車增長的根本原因。歐盟委員會正式提議將2030 年碳排放量降幅上調至55%，且規劃在2035 年徹底結束內燃機時代。

同時，歐洲國家的補貼政策也不斷推進電動化進程。歐盟對于碳排放目標要求遠高于世界其他地區國家，并逐步收緊。2021 年 100%新車的平均碳排放量均需滿足限額，超出標準的車輛將受到 95歐/g 的罰款，且標準從 NEDC 升級到 WLTP；到2025 年歐盟境內的碳排放量需比 2021 年均值再降低15％。

尤其在新能源車市場占有率第一的挪威，得益于1991年開始的電動車免稅或補貼，并力求在2025年成為第一個完全電動化，挪威對于新能源車目前主要實行為免征銷售稅和 25%增值稅、充電免費、免停車費、免進口關稅等支持政策。在挪威，購買緊湊型電動車較同類傳統汽車可節省 8-10 萬元人民幣，使用環節僅過路費一項即可每年節省 0.24-2.4 萬元。

歐洲新能源車市場的進一步擴張也面臨供應不足、低溫環境、補貼退坡等現實困難。

疫情影響下，新能源汽車從零部件生產到整車銷售節奏均被打亂，供應鏈受困，交付周期變長，俄烏戰爭更加劇了這一現象。烏克蘭和俄羅斯都是汽車產業中重要的汽車零部件和原材料分包商，全球汽車的生產將因此進一步放緩。

歐洲傳統車市供給端，上游部分零部件尤其是線束以及半導體短缺困境仍在。

線束是烏克蘭出口到歐盟的最重要汽車零部件，占歐盟線束進口量近7%。3月，由于汽車線束供應不足，寶馬、大眾、保時捷等一眾車企被迫減產/停產。

半導體短缺同樣嚴重。根據汽車行業數據預測公司AutoForecast Solutions，由于芯片短缺，全球汽車市場大幅減產，其中歐洲受到的半導體短缺的打擊最為嚴重。截止5月初，歐洲地區減產量約為78.36萬輛，約占全球汽車市場累計減產量的46%。

油氣漲價導致動力電池等原料價格上漲，新能源汽車的成本也在顯著提高。今年二季度，多家新能源車企集體上調車型售價。

在北歐這樣的低溫地區，電動汽車的駕駛里程焦慮始終是影響銷售的普遍性難題。

2020年，挪威汽車聯合會發布了一項研究結果稱，他們在冬季低溫條件下測試駕駛 20 種不同的電動汽車，發現平均會損失20%的續航里程，但所有車輛都在里程和電量不足時發出了大量警告。

汽車廠商一直在尋找使電動汽車免受惡劣天氣影響的新方法。在上述研究中表現最出色的現代汽車KONA采用了專有的熱泵技術，可利用車輛回收的廢熱。其他車商較新的車型也正在零度以下的環境中進行測試。

歐洲部分國家因疫情因素出臺的臨時性補貼政策正在平穩退出，個別主要國家的新能源車補貼小幅退坡。法德為首的各國政府對新能源車的補貼力度，都只承諾維持到2022年中期。

例如，德國今年底將會停止對購買插電式混合動力車的補貼，目前的電動汽車補貼將在2023年降至4000歐元，在2024年和2025年會降至3000歐元，直至完全取消。而去年德國大約62.5萬輛汽車領取了購車補貼，這一數字超過2020年一倍有余。

中信證券認為，考慮到歐洲新能源汽車行業進入穩定發展階段，且各家車企電動化戰略激進，新車型規劃明確，有望從供給端刺激行業發展，預計歐洲市場2022-2023年電動車銷量分別為257/329萬輛，同比 18%/ 28%。

03 那些歐洲市場的新能源車企怎么樣了

新能源汽車是國際油氣價格上漲的主要受沖擊對象之一。

3月5日，特斯拉CEO馬斯克發布推文呼吁加大生產石油天然氣：「討厭這么說，但我們必須立即提高石油與天然氣產量。非常時期需要非常措施。……顯然，這將對特斯拉產生負面影響，但可持續能源解決方案不能立即做出反應，以彌補俄羅斯的石油和天然氣出口。」

歐洲國家在找到新的供應商之前，將會切斷俄羅斯的石油和天然氣供應。對于這一可能性，德國汽車巨頭大眾公司的首席執行官赫伯特·迪斯層對國外媒體表示，「我們無法絕對確定如果真的切斷天然氣供應將會發生什么，我們正在盡最大可能地保持靈活性。」

在歐洲國家加速發展新能源汽車的同時，中國已成為全球最大的新能源汽車市場。今年1-6月，中國新能源乘用車國內零售224.8萬輛，同比增長122.5%。新能源車也是中國汽車出口的核心增長點，隨著5、6月國內疫情管控緩和，新能源車的生產銷售正在逐步恢復。

6月，我國新能源車出口3.1萬輛，相較于5月出口4.3萬輛和5月的同比增長130%，上月的出口情況仍有回落；其中，上汽新能源乘用車出口最多，達10,861輛。

中國電動車已經源源不斷地進入歐洲傳統汽車強國的本土市場。

2021年，上汽集團在歐洲銷售汽車7.3萬輛，其中有4萬輛是新能源汽車。今年，上汽集團計劃在歐洲銷量達到12萬輛，其中一款全新電動車型將在歐洲率先發布。

中國的造車新勢力以挪威為橋頭堡的歐洲布局也正處于競爭白熱化狀態。

蔚來已經在挪威建設銷售網點，引入換電站設施，2022年計劃擴張至瑞典、荷蘭和德國。小鵬汽車在荷蘭設立歐洲總部，首個直營體驗店在瑞典斯德哥爾摩開業，并在挪威、丹麥、德國和瑞典設立了辦事處。理想考慮在歐洲建立生產基地，作為其進軍全球市場的前哨站。

面對歐洲能源價格問題，整車企業也在積極向產業鏈上游布局，來緩解成本壓力。

伊維經濟研究院研究部總經理吳輝曾表示：「因為電池在電動車整體成本的占比中非常高，也是電動車里最關鍵的一個零部件。近幾年存在車企由于電池供應的問題影響到生產節奏，因而確保鋰電池供應安全非常重要。同時，為了與供應商有更好的談判和議價能力，車企也可以通過自研電池技術來進一步掌握話語權。」

整車企業自研電池以應對電價上漲的趨勢。

蔚來近日宣布計劃在2024年下半年投產新的自研電池包；上汽發布了「全球純電超能跨界車」MG MULAN，創新了上汽「魔方電池」、高功率密度電驅等尖端技術；本田計劃投入約430億日元為目前正在開發的全固態電池建設示范生產線；特斯拉早已交付了第一批裝有4680自研電芯、一體式壓鑄前車身和結構性電池的汽車。

電池廠商也在歐洲規劃建設電池生產基地。

國軒高科日前宣布首個歐洲電池生產運營基地正式啟動，設立于距離大眾總部狼堡僅百公里之遙的哥廷根工廠，將通過棕地工廠和綠地工廠兩期建設以實現18 GWh的產能目標。未來客戶擬覆蓋儲能、商用車及乘用車領域，滿足歐洲新能源市場的需求。

在挪威，歐洲最大的電動汽車電池回收廠 Hydrovolt 六月已開始運營，每年可回收12,000 噸電池，相當于約 25,000 個電動汽車電池，回收后獲得的原材料將有助于生產新電池。這對于歐洲長期而言的儲能和電動汽車發展也將產生很大作用。